父親過世後的一些雜記

還沒開始寫,但猜文長慎入,IMG_9268而且不太具建設性吧。
首先謝謝知道與不知道的朋友們的體諒,以及這幾年給予各種協助的親朋好友,我父親已於上週過世,享年88歲。年邁衰弱,雖然在最後一個月從醫院到安養院,但是應該是平靜離開,也帶給家人、尤其是我母親,一些喘息的時間。

我應該也實在感謝父親對我的養育之恩,不過說真的,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思考後,也就是養育之恩了。一歲前後到幼稚園大班之前,我是被送到鹿谷,由我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無論是小時候的照片或是童年回憶,基本上比較多是在那段時間,也就是基本上沒有我父母的身影。即便小學是在台北唸書,由於父親是傳統的嚴父類型,在外面吃個東西、跟同學玩耍等等,都會被嚴厲斥責 – 這也是為何我很討厭寒暑假,根本在家悶死。
整個小學的時間,有印象的,就是他弄張躺椅躺在家中貌似休養,一邊做水電工程接標案再外包的生意,一邊整天躺著看那些重複的小說,然後不知道他公司怎麼經營的,時常晚上聽到週轉欠錢這些激烈的討論,以及還沒上國中,就意識到他們欠了一屁股債的事實。但我一直到前幾年才知道,他當時沒有生什麼大病,就是血壓會偏高,加上某種傳統心態的「手無縛雞之力」才是好書生,讓他這樣(幾乎)一路躺到過世。
總之呢,想了很久,我這輩子從他那邊可能少數有好結果的建議(或是說,命令?),就只有在我考上中央化工一年後,逼我去參加轉學考試(現在想想,很可能是當時在清大材料任教的姑父提議),因為「誰聽過中央大學啊?去找你姑父念清大!」還記得我在家跟他吵到氣哭,但後來想想也好笑,到底為什麼我會覺得只要去考轉學考就會上啊?沒想到真的考上,只不過上的是交大應化罷了…
這之後其他人生的相關建議呢,我應該一項都沒有聽。大學畢業後很自然的因為不知道要幹嘛就考了研究所,研究所畢業去當兵,他建議我唸博士班… 心底只是希望「邱家出了一個博士」,我當場在車上回他「為什麼我要浪費四年,只是讓你出去說嘴啊?」後來要我去半導體行業就業(也很可能是我姑父的建議),倒也不是不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歡啊…所以後來雖然投了一些履歷,最後還是想辦法在台北,找網路公司上班,然後跳出來創業到現在了。
小時候因為可能從小沒看著我,所以說起來,我在家裡面因為是長子,承受了蠻大的學業壓力(不過也應負的還算可以,誰叫我會考試);但日常生活的照料相關,跟弟弟比較起來,落差就可能比較大一點。帶大我的爺爺在過世前,在我耳邊交代「長大就離開家裡吧,這裡對你不好,記得要多笑」這些話,當然我也沒打算賴在家裡,所以高中後幾乎沒怎麼回家了(高中時也就回家睡覺吧)。
後來父親對我當面有個「天性涼薄」的評語,我倒也不好說啥,一直到某一天他問我,到底為何都跟他不親,我才告知他爺爺說過這些話,我相當認同的這些事情。當下他應該很難過,畢竟這輩子可能他都希望他父親肯定他吧?但我也找不太出來,到底要肯定些什麼?不過反正我都把爺爺的遺言搬出來了,之後他倒是也沒有再跟我在這部分多說些什麼,我也樂得輕鬆。天性涼薄就涼薄吧,我自己過得開心就很不錯了。
其實我也從他身上學到很多,很多不應該這樣做那樣做的事情。婆媳不和?居中的男子責任最大。做生意公私混為一談?帳怎麼可以不分開呢。把自己躺到壞掉?所以要積極運動啊。凡事只比表象(學生就是成績)?就要多務實點看能力啊。到處看不起別人不與人往來?先要把自己充實好在廣結善緣啊。面子最大不能丟臉?人若有裡子才沒有什麼自尊問題呢。就這樣,透過批判他的方式,我也找到了不少自己的人生方向。
也可能是因為這些奇奇怪怪的經驗或想法,我可能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在找尋我的「Father Figure」… 怎麼翻譯,父親形象?對George Michael的歌名太有印象,反而不確定中文怎麼說了…一下子也想不到,中文世界對這件事的簡單說法?總之,雖然在不同的時間點,我可能都短暫找到了某些可以參考的對象,可是一旦把時間軸拉長,我可能就算已經到了有兩個成年(?)孩子的父親的年紀,仍然對於缺失的這一角,有所遺憾。應該也在擔心著,由於沒有參考點的關係,自己可能永遠都是孩子們的好友,而非典範…是說也不會怎樣啦。
至於父親的晚年,在我們搬家到大直(2009)後,也在他們的要求下,整理了頂樓加蓋住了進來。雖然希望他們每天都能下樓走走,但是這麼做的只有我母親(因此直到目前都很硬朗),至於父親就用樓梯走不動之類的理由,每天在樓上坐著看網路武俠小說。即便有各種誘因或是要求,他也嘗試過幾次,但是一點點的肌肉酸痛都會被視為嚴重的身體侵害,因此一天打魚要曬網一個月的狀況下,我也就懶得管了。
應該是兩三年前,想想還是在附近買了間電梯華廈的小套房,請我父母搬過去,心裡想的是這樣至少讓他們可以坐電梯到樓下走路運動,當然我也順手將樓上整理成練習場,讓自己多點活動空間(當時還算是在疫情中)。雖然當下父親覺得錢都花了,多少要下去動一動,結果有次在一樓大門口附近滑倒(因為愛面子所以排斥助聽器或拐杖),應該是覺得太丟臉了,所以後來再也沒有出門運動,一直到最後一兩個月。
我二姨丈是父親工作上極少數的朋友,結婚時擔任我父親的伴郎,因此認識二姨媽才結婚,是父親少數(一隻手太多)會往來的對象。十多年前中風后,父親很怕看到他生病的樣子,也都沒有主動去探視,一直到今年六月離開。這之後,我猜父親可能因為難過自責到無法進食,雖然去醫院多次看過各種科別,都不認為他身體有狀況;雖然建議他去看身心科,但似乎因為一些錯誤觀念而拒絕看診,就看著他一路走著沒有食慾-沒力氣運動-消化不良的惡性循環下來。
七月母親申請了長照,我覺得多多少少可以減輕她的負擔,可以有人進家裡照料協助等等,也開始有復健師過來幫父親做點動作。事實上是我每次過去,都會請他要持續做一些簡單如從床上站起來這種鍛鍊核心的動作,但做過幾次他就用「腿痛不欲生」這種理由多躺一兩個禮拜不起床...八月開學前,也讓芝麻豆豆去了一週,盯著爺爺運動,結果就是讓他後來躺了兩三個禮拜… 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當然我也理解,身體就是越來越衰弱,不過站在我的立場,當然希望他能夠更健康的生活著…不過自己得要付出一些時間跟力氣,才能打破這負面的循環才對?結果不如預期,十月中物理治療師來訪,發現他血糖過高、狀況不佳,建議送醫急診,母親才意識到父親可能兩三週沒吃任何藥了。是說吃藥或沒有吃藥,對我來說差異也不那麼大,但是也只能當成是父親無言的決定與堅持?但醫院不會放過你啊...
再來就是混亂的一個月。急診室等病房,進了病房找看護,醫生希望插鼻胃管(但我們包括他都反對),各種檢查同時找安養中心,安養中心找到後的安排…入住後,可能全家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一陣子了。
11/14禮拜四平常日,Premier 12,中華隊/Team Taiwamn、多明尼加在大巨蛋激戰,我們公司負責所有的售票與入場動線等,忙完後在樓上遇到秘書長,被抓到沒有老闆的棒協包廂去看球,最後再見三振、2:1獲勝。電話響起,安養中心打來的,通知父親血糖過低,要叫救護車送去之前指定比較近的陽明醫院。得知消息時秘書長就在身後,趕緊跟他報告後離開球場,想著應該車也不好叫,趕著第一班加班捷運、回家開車去急診室會合。順手電話通知母親,似乎在睡覺了,這幾天也很辛苦,我就說我過去看看,請她先在家休息。
捷運途中,電話又來。「你父親狀況不好,他有簽署放棄急救同意書,但是邱先生,不急救嗎?」不知道為何,感覺很希望我說要急救…不過家裡包括本人的共識,就是既然要離開就不要增加痛苦,雖然我真的愣了一秒鐘,但是還是跟他說不需要。這時候我在想是不是要下捷運改計程車,但好像也沒有比較快,我就繼續留在車廂內。順手電話給母親,跟她說我覺得可能去一躺比較好,等下過去接他再去醫院,聽起來她也有點準備就是。
再一通電話。「邱先生,救護車快到了,他們問是不是真的不急救?」謝謝你們的貼心,剛剛我回答過了,這次還是一樣的答案,我也可以立刻回覆「不用,謝謝。」聽到旁邊似乎有點聲音,說著心跳不穩定,又有心跳之類的,不過我真的不想用任何方式拖延,那就這樣子吧。也趕緊通知了姑姑,父親唯一的妹妹,雖然有點太晚(她們都八九點就寢),但不能不說啊。也通知我大弟,急診室會合吧,趕快來。
回家開了車,接了母親,看著導航到醫院大約十來分鐘。剩下兩分鐘的路程,電話又打來。「邱先生,我們到急診室了,醫生問是不是要急救…」「不用,沒關係。」但我有點心冷,大概知道為什麼問我這些。旁邊醫師的聲音「不做心肺復甦,那麼強心針?」「不用,謝謝。」意識到車上是擴音,媽也在旁邊,但一副不太知道我們說什麼的樣子。醫生又唸了一兩種處置的方式,我瞄著母親,繼續說著「真的不用,謝謝。」聽到醫生旁邊說「那我懂了,好的。」才掛斷電話,回頭跟我說媽說,「有心理準備了嗎?」「什麼?」「爸可能很快就走了」「什麼?」「反正先做點心理準備。」
到了急診室,人不多,儀器的聲音迴響著。瞄了一眼病床,心跳0,我請母親去跟父親最後說說話,我跟醫生討論一下。10:32到,謝謝醫生。我知道,沒問題。接下來請我母親講個話,我弟弟還在路上。好這邊簽名。簽名當下大弟也到場了,醫生寫了個10:38的死亡時間,再次謝謝醫生。
後面就盡量簡單處理,應該是醫殯分流後,陽明醫院往生後的處理,是由萬安生命負責。一開始搞不清楚狀況,醫生宣布父親死亡後,就有兩位黑西裝人士,帶著遺體下樓,醫生那邊也說明就是醫院配合的單位,我們就跟著看接下來發展如何。但因為父親在陽明醫院沒有病歷,醫院無法開立死亡證明,所以要等管區警員與相關診所醫師過來行政相驗(若有糾紛則是司法相驗?)後,完成所有手續,可能半夜兩點才帶著母親回家。看起來萬安周先生人不錯,介紹的很詳細,看到我們希望簡單處理後,也協助我們調整內容,感謝協助了。只不過當夜感覺資訊有點爆炸,睡得很糟。
再來就是處理相關的行政事務,並且聯絡家人們。敲好一週後告別式的禮廳,很快整理好資訊排版好訃聞(電子檔請假用),到現地去研究一下爺爺奶奶的墓地怎麼處理,看一些塔位及相關價格… 中間也不是沒有事情得處理,總之就是非常非常混亂,即便可能表面上看不出來。就算是到現在,雖然大部分的事情都確認好怎麼做了,仍然還是有一些事情仍然進行中,也許會到年底才都執行完畢吧?
非常混亂的雜記與心得,而且應該看起來很不陽光正面,看到這裡的朋友,真是抱歉。但就做個紀錄,總是件自己經手很快處理掉的生死大事。如果…也不是如果,就一定會啊,這事情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希望也就這樣乾淨利落解決掉,儀式什麼的好像也不需要,就不會浪費大家時間,會想到我的都會想到,沒想到的也就罷了。就到時候再說吧,反正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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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則迴響於《父親過世後的一些雜記

  1. 邱先生您好
    很冒昧在這邊留言 因為真的很想跟您反應近期我與貴司購賣票券時出現的問題 但是找不到管道 希望還來得及讓您看到 千言萬語我還是必須先說 我在購買貴公司票券時登記資料不正確 我很抱歉也知道我有錯 但是錢都已經進到貴公司 我的FB出問題無法取票 出現了登記資料或FB的管道都不能協助我 貴公司的客服以公司既存規範 拖延後不協助 但是在已經證實我刷卡付錢 而且貴公司確實收到款項的條件下 是否能做其中一個方向的處理嗎 我或許沒有資格購買票 但是我不認為貴公司也能在知曉我付款的條件下 在足以判斷是我本人購票的論證 利用不能取票的機制把票券和款項一併收走 我認為這不合理 我認為在足以證實判斷購買者為何人的條件下 用規範不能取票的方式不符合消保法 也不符合民法銀貨兩訖的立意 但可能礙於底下的人判斷和處理事情的權限 希望你能有機會看到我的發聲給予幫助 這一個多月處理這件事情其實對於我的身心有蠻大的打擊 畢竟那也是我額外兼職打工存下來一個月的薪水 如果不能賣給我票券 是否能夠將款項還給我 我的訂單資訊 整個事件相信您大致問一下貴公司的客服就會知道我的CASE了

    今天是12/4 票券的表演日期是12/6 由衷希望您能看到讓底下的人給予我協助 最後很抱歉在您這邊文章底下做這樣的留言 希望你能在處理完親人喪事後 順利重新生活工作重新上正軌 預祝您聖誕快樂 新年快樂 過一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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