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不精心，其實只要我方動了心想要接案子，就一定會落入這局啊。人到到內地了，難道真的還有門路跑？反正走一步算一步，人沒事是最高指導原則啊啊…

在喝茶處坐坐聊聊，後來劉總出現之後（他身上還挺有些酒味的），話題老圍在台灣領導人這樣那樣在轉。說真的，人在台灣都已經對政治不感興趣了，我還跑去大陸給你虧？想說生意要做，劉總講的一些事也沒什麼錯，像是直航要比轉機輕鬆很多這種（不由得覺得那些兩岸三地在跑的人有好可憐），當然附和起來是要大聲多了。至於藍綠對幹的細節，沒想到他們也挺清楚，我反正沒啥好說，兩邊都罵（反正本來也是這樣）就是。反正都該罵！

中間當然也溝通了不少明天開始作業的細節，一方面跟他們要了公司或集團的組織表，好讓我們曉得到底有哪些層級，會負責哪些事情；一方面也大致上重新問了一遍公司內外的狀況，包括一些財務的情形。這時副總提到剛剛去銀行是為了個投資案，什麼藝術園林的案子，投資了「三個億」還不止，現在有點超出預算，約莫要到「四個億」之類的。這個倒是有在網路上先查到過，所以數字上倒沒有那麼嚇人，但是講了半天，我也不確定到底這幾個億是幹嘛去了…

接著張先生還是回到吃頓便飯的話題，請示了一下副總跟劉總，看看是不是一樣請我們吃頓飯？不過他跟副總又講回請款的部份（反正我機票旅館萬一報不了也不會怎樣，就沒怎麼應聲），副總就淡淡說了句：「反正明早請張經理與我們帶著單據去公司，該怎麼跑流程就怎麼跑，財務那兒他會交待一下方便作業」便是。也好，反正機票旅館也都我們先付帳的，後面看看怎麼報銷吧。

於是張先生便要帶著我們下樓，要留副總跟劉總在原地坐坐，「長官們聊些事情」。反正下去晃晃也沒差，我們便跟他出去，先找個地方吃東西。其實剛來沒時間晃，我們住的飯店周圍，似乎都是徒步區？而且當地幾乎都是「偽裝成機車的電動腳踏車」，有事沒事就無聲無息地從身後「呼」一聲過來，外加有些人騎車很不穩，想想還挺恐怖的。

總之下了樓，誰曉得要去吃什麼啊？就請張先生帶著我們找個地方，可以邊坐邊聊天邊吃飯，還有道地口味的飯館最好。就在幾步路處，有家看起來挺正式的餐館，「藹若春」（金碧公園店），感覺還不錯。張先生問了我們意見，我們怎麼會知道好不好？反正進去再說！

服務生一路引導我們到間包廂，裡面看起來真的是還不錯。除了房子古色古香頗有設計感之外，裡面的裝璜也不差，挺有…氣氛的。當然五個大男人坐在裡面吃飯也說不上什麼氣氛，但是瞄了一眼菜單，好像也貴不到哪去，約略跟在台北吃餐館的價格接近（在當地就應該是高價位了？），那就坐著準備點菜吧。呃？當然是張先生點啊！我們怎麼會曉得什麼菜道地好吃？

張先生隨即看了看菜單點了起來。我跟威廉反正東看西看的，威廉也從進門後，一路拍照拍到房間裡。茶也不少錢，總之先叫了壺普洱茶，後來又要了瓶「茅粮」，說是本地酒，很好喝！聽到要點酒我不禁嚇了一跳，心裡也做好可能會被灌酒的準備，因為威廉一般不太能喝，之前是小半杯啤酒就會臉紅心跳那種，總不好讓他在這喝到出事吧…

再聊了會風土人情，台灣歌手跑去大陸演出的很多等等話題，兩位長官也進來了。不曉得剛剛是在討論些什麼？反正人在這，不豁出去也只能坐著等事了。總之上了幾道菜，又是菜又是肉的，料理方式也跟台灣不太一樣，不過是大餐廳…可能口味也比較不太本地土吧？總之張先生把酒打開，隨手先一人一杯倒了擺著，劉總也很阿薩力地說：「來！今天酒嘛，通常我們第一杯要乾！第二杯之後隨意！那兩位第一天來，明天還要做事，不要馬上就讓你們喝到爬不起來，第一杯就讓你們…隨意吧！」

我聞了聞，哇塞，這酒怎麼香成這樣子啊？跟威廉笑著說「喂，這酒好香，香得太誇張了啦！看樣子大概得帶兩瓶回去給toshiba，他應該挺愛的！」張先生在一旁聽到了，跟著說：「這樣子，兩位喜歡的話，我曉得坐飛機只能帶兩瓶！等您回去之後，跟您寄一箱過去！」

「啊？不好意思吧，反正還沒喝，多少喝一些就夠了啦～」

劉總在一旁接過話去：「邱總！別這麼客氣，反正我來安排！」拍了拍胸口，這我來安排說得還挺大口氣！也就幾瓶酒，還是謝過喝兩口再說吧！

「那那，謝過劉總了！也謝謝各位今天招待，擔誤大家時間！希望明天早上我跟威廉趕緊弄清楚狀況，好把案子的評估報告完成。在這邊就先敬大家～」我把酒放到口前，深深吸了口氣，這酒真的挺香！不過好像酒精濃度不低，應該要叫威廉小心喝…

剛想著呢，劉總先是乾了一杯，就聽到我身邊「嗯！」一聲，威廉也乾了一杯…我卻只喝了半杯，這酒應該有五十度吧…威廉你這樣喝，我會怕耶。回頭看了一眼威廉，他真的乾掉了，這些人不曉得威廉不太能喝啊，趕緊幫他補個話：「啊啊，威廉你怎麼一口喝掉了，他平常半杯啤酒就不太行的耶，今天這麼開心啊？我也只好奉陪了…」只好「咕嚕」一聲，把剩下半杯酒也給K掉。這酒是真香，進了嘴也香，而且挺順！不禁又稱讚了起來。

劉總看了也挺開心，又是哈哈大笑地說：「開心就好！這樣我們做地主的也能盡興！這樣啦，之後張副總也少喝點，多吃點菜！我們這本地口味不知習不習慣？」

只是雖然喝的是普洱，我倒是不覺得太好喝或太不好喝；不過提起茶嘛，他們又聊了開來。劉總提到他有塊某某人送的茶磚，頂好，看我們遠來是客，問我們有沒興趣帶回去喝上兩口？我那時全然不知前陣子有人一窩蜂瘋普洱，茶磚價格翻了多少翻，只曉得大概是不錯的東西，笑笑就謝過了。

副總在一旁搭著腔，「哎呀，那茶啊，我講了幾回了，劉總也不給我看看，沒想到兩位遠道來訪，劉總就這麼送了出去啊～」（副總講話時，請用像演戲那種字正腔圓的對話法配音）張先生也講著，「副總，您就別在意了，人家台灣來的同胞啊！現下一塊那種等級茶磚，怕是沒個十來萬弄不到手，邱總您也得先謝過啊！」

「啊，這麼名貴，真是謝謝劉總啊！」心裡想著再貴也不能換錢，講難聽點，真帶回去了我也是給toshiba喝，自己沒啥膽子喝那擺了二十年還多久的玩意兒，哈！「不過茶其實我喝不太上來，酒我倒是挺愛，幾位不嫌棄的話就再吃菜喝酒嘛！」

說真的，菜上來完全不曉得什麼是什麼，但是似乎都是挺下酒的菜。我桌前是道看不出來的東西，吃了也不太能分辨，問了問才曉得原來是茄子包甘蔗的一道菜…菜名我還是忘了 orz 總之就在那兒喝酒吃菜，飯也沒叫，劉總跟威廉就針對之前劉總在越南打過仗、額頭還被砲彈碎片弄了一大道疤（只是也沒太清楚，就是道淡淡的長疤）、沒有頭盔大概早死了的事聊了開來。

「老弟啊，我說句那個點的話，當兵？沒打過仗，叫什麼當兵啊？」

反正我當的是砲校教官，好像有當跟沒當也差沒有多少（張先生這時補了句話：「就是你的軍種害劉總頭上一道疤！」），也就沒啥好講，在一旁聽著他們抬槓。有注意到副總跟張先生先溜了出去，我想大概是剛才副總跟劉總討論了什麼，有些安排要出去講吧？總之只要沒我的事也就沒去理。

反正威廉在那聊著，我看的酒也還挺好喝的，就一邊吃菜一邊配著酒，多喝點回些本吧，沒醉就好。突然張先生進來，要我出去「講個事兒。」

走到外面廣場去，副總背著手，直挺挺地站在那兒。看著他的樣子，我想也許這三位都是軍人出身…解放軍耶，小心點好。威廉一個人在那兒跟劉總喝酒，說真的我還挺擔心的，看著兩位似乎要跟我說些什麼，微醺的我腦袋裡想到的是：「嗯？要開始演戲了？我也只能陪囉。」

張先生把我送去後，在一旁好好站著，挺像傳令兵的。副總沉思了一下，說道：「邱總，您報帳的單據都有留著吧？（當然）是這樣子，剛剛我跟劉總，是在討論怎麼應付著財務副總那兒。其實您也曉得，內地這兒嘛，做事有自己的法兒，有的時候，孝敬點心意，事情好做很多啊！」

馬的，聽過是聽過，這回戲演到我頭上了啊。「嗯，不瞞副總您，我對內地是全然不熟啊，有什麼該指教的，就請您盡管講…」靠我是在繞什麼舌頭啊，不由自主地學起了他講話。「能做到的，我這兒是一定做到，就看您怎麼說了。」

「啊，邱總您客氣了。其實是這樣子，張經理呢，也有跟我提過，您兩位這趟來，差旅等相關支出，都是實報實銷嘛？所以我想了個點子，您看看怎麼樣呢？」馬的我能說怎樣，你就講嘛。「啊，副總請講。」

「這樣子，剛剛您也聽到，我們劉董那塊好茶要給您帶回去（還沒的譜勒），您看看是不是先買點東西，也回贈給我們劉總？（我點點頭不出聲）而且財務那兒，也需要他通過這預算的部份，他今天沒來吃飯，表示他有點意見…您看看是不是就連他的份一塊準備準備，我好去講一聲？反正後天要離開前，準備著報帳的單據，一塊兒請財務處理掉，也方便！」

一邊很快地想著：這戲還是演到我身上來了…是你們要污公司的錢，要我出手是吧？等下要是卡刷下去是沒得退的…不過案子要是接得到，可以試試；如果沒接到，人在這也不能幹嘛…想到人在異鄉沒啥好講，威廉還在裡面呢，也沒什麼好說的，總是希望案子能做起來又能全身而退嘛！

「好，那就副總交待，我這邊照辦便是！」

接著，我們三個走進了一家就在旁邊，富麗堂皇的百貨公司。馬的勒，這地點你們熟門熟路的，顯然是做過多遍了，這樣我還走得了嗎…也沒想很多，就只是覺得「反正你們是地頭蛇」，便一路很熟悉似的，走到了地下室。

副總馬上走到一間金飾店前，挑了一副不輕的項鍊。「邱總，這…您覺得劉總戴起來怎樣？」幹我怎麼曉得戴了怎樣？「嗯，副總，您說了算啊。」「那就這條。」

他又回頭問了問我，「那，財務那兒，您覺得呢？」我瞄了一眼金鍊子的價格，很快在腦袋裡算了一下，幹，很貴！問題是要是不刷這筆再來怎樣？不曉得，刷了這筆最大的，確定付得起，後面能說不嗎？乾脆不管它了，最多是卡爆掉也行。

「唉呀，副總，我又沒見過財務…一樣！您說了算！」

「邱總您真快人快語！希望之後合作愉快！」

就這樣，我一邊在腦袋裡盤算著不對勁卻想不出解法（因為我又想到連住處他們都曉得…），一邊掏出信用卡，那就刷吧…媽的我連老婆都沒有刷這麼貴的東西送，你們這群…@#$%!@#T^$@T^@

「唉呀，希望信用卡不會爆掉…」「邱總您開玩笑，那麼好刷爆啊？」我雖然是白金卡，額度也就二十來萬，你們這樣搞，也只好以不刷爆為主要前題了吧？「哈哈，副總您不曉得，我們信用卡也是有額度的，刷爆也是有可能的啊！」「不會不會，別開玩笑了！」就這樣給他刷了下去，心裡怎一個幹字了得？

好吧，管它的，刷都刷了，乾脆就大方點，哼！「副總，我們都只顧到劉總跟財務，那您二位在這辛苦的…有沒有什麼需要？我『一併報掉』！」

副總似乎覺得有點吃驚，「唉呀，邱總，您太客氣了啊！」「不會不會，這兒很多事，得跟您二位多學學，就當是繳學費吧！（不曉得他有沒聽出來？）我是不曉得二位需要些什麼，一樣副總決定啦！」

張先生旁邊也覺得訝異，大概也沒個想法，在一旁想想，說「那就云烟吧！雲南名產！菸好！」馬的勒，老子豁出去了，菸就菸，抽死你們！

接著走到了另一個專賣香菸的櫃，副總一出手就是八條。「這樣，八條副總留著用，張先生呢？」「啊啊，邱總您這樣不好意思…」你們這樣要就好意思喔？「沒問題，讓我報得掉（？）就好！」「那，兩條好了！」

這次刷卡是在另外一處，副總別著手走了開來，張先生帶我去刷卡買單。一路上張先生講著：「邱總，跟您透露一下，今年我們公司預算大約抓在兩百到三百萬人民幣，如果萬一超支了，可以到四百萬，這個其實不應該先跟您講的，但是您就先放在心上，如果需要報價評估的時候，可以用得上！」

嗯，跟我預估的專案金額是相差不遠，做得到的話當然是最好？不過也沒啥好說的，沒簽約拿到錢什麼都不算，現在先混過去再講。只是其實自己沒想到，也許這晚大方刷的這些錢，是換後來一路無事的關鍵…

總之刷完了卡，我們三個再往回走，我心裡還是掛著威廉，不曉得他現在怎樣？雖然他自保有餘，但是那是沒喝酒時啊～

路上也還是邊聊著，副總一直說下次要我家人一塊來，休個七天十天的，他要招待我們！對啦，我當然口頭謝著他，但也就是再說再說。他也講到他有個小孩，十歲上下，跟他愛人（哇，愛人）生得很早等等；還聊到他愛人是少數民族，我直捧「聽說都很美啊！副總運氣真好！」

就這樣，一路回到了飯店。一進門看到威廉快要趴在桌上，劉總好像也快要不行了（怎麼那麼遜？），我也沒說啥，坐下就是「唉呀，再喝點酒、再吃點菜吧～」

不過副總跟我們打了個招呼，說現在要去找財務去，順便讓劉總去壓個陣（這位「財務」不知何人，倒是常撥電話給他們三個）等等，兩個人就先離開了。不過副總離開前，倒是特別交待了幾句話，現在想起來倒是挺有味道的…

「張經理，那兩位就請您幫忙照看一下囉。明早請你去接二位到公司來！你記得房號嗎？（張經理看著我大聲回著：1503！記性還真好…）那就麻煩你了。不過有句話要奉勸二位，晚上，兩位早點休息，不要到處亂晃，畢竟這兒雖然看起來治安不錯，難免還是有些胡作非為的人出沒，請兩位要小心點。」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這是當時他能也願意講的極限了？不過我大概永遠都不會曉得，他交待這些事的理由。後來張先生陪著我倆坐了一下，很體貼地問了問要不要幫我們扶威廉回飯店，我想頂多也是走個五分鐘就到，就請他先離開，我們再吃點東西再說。他也沒多講什麼，跟我們約著明早八點半飯店見，就一塊出去了。

總算剩我們兩個，我問問威廉：「還好吧？」「我喝太多了…」廢話，我看就曉得，逞什麼強？算了，還是趕緊講一下剛剛的事。「剛剛我去刷了不少卡…」威廉的表情突然清楚了一陣，「什麼？」「一下子講不清楚，總之刷了十來萬台幣，先跟你講一聲。」

威廉想了想，「可能是詐騙。六成是。」我忍不住想笑了，只是這笑有點苦。

「拜託，連錢都付了東西都送了，我們也只有覺得是六成機會詐騙，這局佈成這樣，人都在這了，我也只有先刷再說吧？」威廉大概沒力氣了，趴在桌上說，「也是…」

休息了一陣子，菜也都涼了，我扶著威廉，在路上吹著涼風，一身酒味地慢慢走回了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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