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不打算把這些事當成是不能被撕開的傷口，或是再起不能的那種痛楚；至於要不要寫出來，我也猶豫了相當久，怎麼說都不是好事，但是為了怕以後忘記（無論是太好或更糟糕）這陣子的不愉快，我想還是寫著寫著，放在這兒提醒自己。

其實說起來也簡單，只是怎麼正確地敘述這件事，我著實想了一陣子。如果我不打算繼續撐下去，那應該叫做「倒店經過」；如果單純地講出現況，就是「我虧了一屁股」；如果只從職務下手，那叫「我不是個好老闆」；又如果只把它當成是一個逗號或分號，那也許是「這一棒怎麼打醒了我」；如果只是簡單地咎責於人，那應該是「我被CXXL害到」…

總之呢，經過幾個長期戰役、大小比賽的經歷之後，待把手上的款項一一釐清，我發現了早就發現但是不願意面對的現實：這一年半虧得還真多。剛好有人問我怎麼回事，「喂，光宗，你要是虧錢怎麼可能不曉得？一虧就發不出薪水了啊！」

呃，很抱歉，這裡引用個不太洽當的比喻…荀子有交待，「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荀子‧王制篇）比較為現在人用的是魏徵告戒唐太宗之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吧，我想說的是，錢如水、公司如船，行舟並非是在冰（是說水變成固體不移動啦）上滑行，而是在會流動的水間前進；前進時有些水從這來、有些水從那來，後方的水也有從這去從那去的，這是為什麼很多公司在忙於週轉（先指有進有出，尤其是大筆數非大金額的進出）之後，定下心來才發現已經無可救藥…

我們也是一樣。從公司成立以來，在前進或生存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從事各方面的生產；有收入，有支出。專案來講的話，金額大、毛利高，但是收款期間長；電子商務則是金額小、筆數高（好的話）、毛利差異不太大，錢卻是先收進來再付出去；票務比較糟糕，金額小、筆數高、毛利特低，錢大部份時間可能得先付出去或時間差不大。

只是比較糟糕的地方，在於為了我個人的興趣與想像（現在不敢講是啥鳥蛋願景，完全與期盼不同）下，我們花了太多的力氣將原先只是兼著做的副業（票務，原兄弟象官網售票系統），搞得太轟轟烈烈，變成一個公司的方向與事業，卻陷入除了幾個大賽事外，帶狀節目幾無收入，人事開銷卻不斷失血的慘況中；再者是因為專案部份負載有限，從開始到現在（與可見的未來）都沒有專人負責業務，因此在我將心思花在現在看來是錯誤決定的票務上時，專案這邊的進案量顯然大量降低。至於電子商務這塊，雖然我們既精又熟，但是在手上商品對象不買單的情形下，成交量只有全盛期的一成不到。這幾個因素合起來，賴以週轉的電子商務積弱不振、大筆金額毛利又高的專案停滯、心思花最多卻小賺拼不過死命賠的票務，一起把我們這船偷偷給進了不少水…

不賺錢的企業就是有罪（至於賺錢的企業犯了哪些罪，不在我們虧錢的小本生意討論範圍內）。罪在何處？罪在對不起股東、對不起同事、對不起那些對我們有所期待卻失望的使用者。

虧錢當然對不起股東，不管個人的境遇如何，為了要付薪水出面借了多少錢，但是股東的權益是每天每天，當我們打開電腦、使用電燈、開冷氣（很抱歉，最近公司大家都不敢開的樣子）的時候，股東們的錢便一分一毫地流了出去；依我們公司的狀態來講，每月五號這發薪日，則是對股東最不公平之時：從來沒有因為投資而賺錢的他們，卻在每個月的此時再度失血…

虧錢當然一定也對不起同事。之前的同事、現在的同事、本來未來可能有的同事（影響到的是現在被操慘的同事）。這半年內，因為種種狀況，我將許多同事許久的朋友（至少我都當他們是朋友）們，一一請離公司。我真的不喜歡這樣，我想也沒人喜歡（我不確定愛講「You’re fired!」的Trump是否樂在其中…）吧？這些朋友們有人有家累、有人有計劃、有人有負擔，只因為我是個不夠在意賺錢的老闆，打亂了他們的生活，真的讓我非常痛苦。

虧錢自然對不起使用者們，因為我們雖然腦袋裡還有很多很多想要完成的東西，卻沒有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內交出去。也許很多人已經因為幾次事件對元氣失望，我們自己卻一直對自己有著一些期待；這些期待一方面是我們前進的動力，一方面卻也越做越多越心虛，因為成效與我們預期不同，永遠熱門的都是熱門，冷門的推到死也沒用。這方面我們改變不了什麼，很多事也還在蘊釀，但如果希望到有成效的那天，除了我們的努力外，事主也許影響更大啊。

總之，我們就這樣子，跌跌撞撞，一身是傷。

我還沒想出來什麼叫做成功（你成功了沒？），但是卻也不認為我已經失敗了。我當然不敢說我的公司活得很好，但是畢竟沒有掛點。我雖然會有很大的壓力，無論來自銀行或是與長輩友人開口借錢，但是這些都是因為我所犯的錯，應該遇到的問題。我們雖然跌跌撞撞、一身是傷…

但是我們還在走。

謝謝老天（可惜我沒信仰，不然可能可以有更好的對象道謝…也許我應該謝謝自己？）讓我選擇了我的生活，用這些煩得要命的瑣事增加我的人生歷練。謝謝股東們對我的容忍，雖然你們也無計可施。謝謝現在已經無緣的同事們，曾經給予我們的協助與對我個人決定的體諒或無奈地接受。更謝謝現在留在我身邊，接受了更大壓力跟要求的同事們，在對我失望之後，還能團結一心接受更多的責任。也謝謝曾經被我開過口的長輩（我知道你不會看到 XD），跟您的諄諄教誨，當然也包括被拒絕的經驗…

其實到目前為止，損失的也就是錢罷了。再賺回來便是。不是嗎？

我想，我還會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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