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啊,這樣說就不對了,每個人都有選擇啊!只是怎麼選、怎麼做吧?」
「你知道,以我的出身來說…現在應該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後略,因為不是重點)
其實當時浮現在腦中的想法很單純,就是那些自以為沒有退路、沒有太多選擇卻自己決定怎麼從這世上消失的人們,其實是不會完全沒有選擇或是退路的。當然我不是那麼清楚每個這樣了結自己生命的人(啊,這段跟十七沒關係啊)是處在何種艱難的狀況?只是單純認為天無絕人之路,只要想走下去,就有路在眼前展開罷了。
只是,在經過一些事情之後,發現我實在是太單純了?選擇,又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東西?
兩週之前,我遇到也許不是這輩子最大的挫折,但稱得上是有生以來最大打擊的大事件。我一直覺得某些事情不太對勁,但卻查不出來,只好請工程師同事幫忙一塊找問題可能出現在哪;最後出來的結果與數字,讓我體會到不曉得是「當頭棒喝」(好像不對勁)或是「五雷轟頂」的奇異感覺。
先是腦袋裡轉著「幹,怎麼又發生這種事」的念頭,再來電話響起,廠商在詢問某些事情的後續處理步驟;我大約兩成的腦子用來順著他的話講,另外八成卻好像變成一團麵,亂糟糟地不曉得在幹嘛。最後一分鐘則連僅剩的兩成都便麵團,他講些什麼我完全沒聽進去,只好撐著請他十分鐘後回電,我掛了電話走回座位…先是坐在自己位置上,想要抱著肚子消除揮之不去的噁心反胃感,但是頭暈到不行之後,我乾脆倒在桌下,渾身冒著冷汗外,還乾嘔著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好吧,這時我得承認,自從高中過後,第一次有類似輕生的念頭,雖然只是一撇而過。我在桌下側臥時,真的想要打開窗戶往下跳,但是這念頭閃掉的原因很好笑,居然是「光宗你就算跳下去又怎樣?到時候亂成一團難道沒人會解決?還不是有人得做?」嗯,唉,對呀,那我還是爬起來做事比較快吧?
三分鐘(或更短?地板很冷的)後,我起身走向同事們,還有人以為我吃壞了肚子,臉色是綠的…當晚一路不適到半夜,兩點後受不了便起床去急診室打了針止暈止吐的藥,隔天早上還是爬起來去公司交待後續處理的步驟。當然人不是鐵打的,下午我還是請半天假回家睡覺去…
再來的幾天內,因為忙著善後,所以除了不斷地討論與修正外,沒什麼思考的時間。但是出了這麼大的問題,我難道不用跟上游廠商解釋?而「我有選擇嗎?」的這個問題,也是在我趁某個機會開了五百多公里之後,才浮現在我的心中。
怎麼說呢,從很多角度看起來,我好像做了我人生的主人、有我自己的選擇、走我所選擇的路。只是我(或是任何人)真的可以是自己的主人嗎?真的可以決定什麼(而且前題還是奉公守法喔)事就去做嗎?就算一個決定是合情合理的,不論是積極進取或是退縮不前,都能下了決定就去執行嗎?
不行啊。
就像是,如果我的決定不是開這五百多公里的來回,而是讓某位可憐的同事承受壓力,呃,給予她成長的機會,也是種決定啊!只是,不像我會做的…我選擇了成為某種人,好像就在那個框框裡面,順著自己的制約成長發展,卻沒有辦法在兩難時,做出真正不像自己(有事不挺身而出)、合情合理(我不太會開車、家有老婆孩子要顧、年輕同事需要成長機會)的決定?我不可以選擇逃避嗎?
在心情很差的時候,我會被上面的問題所困擾。我很不想做這事、我很不想做那事。但是為什麼明明我好像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時,我卻無法做出最輕鬆(是嗎?)的決定?
不知為何,我腦中出現了Al Pacino在Scent of a Woman中,帥氣到我腳軟、慷慨激昂為Chris O’Donnell說詞時出現的話語…(以下來自這兒)
“Now I have come to the crossroads in my life.
I always knew what the right path was.
Without exception, I knew, but I never took it.
You know why ?
It was too damn hard. ”
也許每次的事件,都不足以稱為我生命中的十字路口;但是既然我先決定了我想要成為怎樣的一個人(也許是誠懇、負責、勇於承擔、愛家庭這種?),那麼在遇到事情發生之時,好像以為能夠選擇的路徑,也自動從眼前消失?也許真正讓我不開心的問題不在於我以為我有選擇卻沒有,而是在於原來做對的事情(當然,我認為的對的事)那麼難?要忍受可能的風言風語、要硬著頭皮道歉認錯、要犧牲與家人相處的時光、要拼著開我以為我一個人永遠也開不了的長途?
我希望我也能像Al Pacino一樣,那麼帥氣、那麼有味道地說出這句話:It was too damn hard.
事過境遷時再回頭一看,原來所謂的選擇或沒有選擇,在有一個「我期望自己是個這樣子的人」之後,原來是這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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